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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克拉克在和哥谭王子布鲁斯变成情侣后，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另一个人。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但那爱意熊熊燃烧。

Warning：狗血的酸甜口，经典双重身份导致的三角恋情。克拉克·何书桓·肯特：我不是天下唯一一个为两个男人动心的男人吧？！

Chapter 1

  夜幕低垂，寒冷而带着水汽的风吹了进来，布鲁斯站在门边，静静看着那个降落在落地窗外面的影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克拉克似乎刚从海上回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海腥气，不知是又拯救了一艘撞上冰川的邮轮，还是捞起了某个溺水的冒险家。他的制服还在滴水，却没有用他的超级速度把它变干。他似乎是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飞行到布鲁斯家的窗前。

  身后是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克拉克逆光漂浮着，看不清神色，只在身前投下厚重的影子。但布鲁斯能感觉得到，对方混乱而痛苦的思绪。这是作为恋人的默契和直觉。

  “布鲁斯……”克拉克终于开口叫他了，但嗓音沙哑得惊人，仿佛正有人掐着他的喉管，他嘶嘶喘着气。

  布鲁斯只是挑眉。

  半分钟的沉默后，克拉克似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他开口道：“我觉得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必须……这不是关乎我一个人的事，我至少要对你负责，对这段感情负责。”

“布鲁斯，对不起，我错得离谱，错得一塌糊涂，哪怕你就这样恨我，我也不能不告诉你，因为你知道的越早反而越好，能早点结束这个错误……”

  “你想告诉我什么，克拉克？”布鲁斯只是平静地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话语。

  这个称呼就好像某个开关，克拉克几乎是无法再思考犹豫，自暴自弃地，他将那句话彻底说了出来——

  “我好像爱上了别人。”

  克拉克与布鲁斯的初识，正式上来说是一次采访。可那并不是克拉克第一次见到布鲁斯，作为超人，他曾经不止一次在飞越哥谭上空时，遇到那个哥谭王子，那时他不是在摩天大楼的楼顶泳池开派对，就是正牵着一位金发女郎将她送进自己豪车的后座。

  克拉克知道布鲁斯是个超级花花公子，媒体宠儿，派对上最耀眼的明珠，浪荡，风流，有花不完的钱——他曾在无聊时算过，他至少要从侏罗纪时期开始领他的小记者薪水，不吃不喝一直到今天，才能拥有和对方差不多的财产。

  但他从没有觉得对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对氪星人来说，地球人都是一样的脆弱，他们并不会因为其中某个人拥有巨额财富而在子弹穿过心脏时不会死去。克拉克只是这样“知道”着对方，就像他“知道”乔治·布什，“知道”欧·亨利，“知道”麦当娜一样，他只是“知道”。

  他真正“看见”布鲁斯，是在一次劫持中。克拉克理所当然地听见了求救声，当他赶过去，看见是一群匪徒劫持了一些正在开派对的富人们。但最惹人瞩目的无疑是那个双手被绑在身后，正在高楼边缘摇摇欲坠的男人。一个头领一样的人正抓着他昂贵的礼服领子，似乎正狠戾地说着什么。克拉克能听见，但他没兴趣听。

  被劫持的男人正是那位哥谭宝贝，他前额黑色的碎发散落下来，漂亮的钢蓝色眼睛因惊慌而湿润泛红，睫毛颤动，双唇紧抿，有些结结巴巴地和劫匪交涉。

  “是啊，他慌乱极了，”克拉克想，“他有什么理由不惶恐呢，对方这样凶狠地威胁他的生命，而他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名贵草包……”

  ——但不对，哪里不对劲。克拉克侧耳听见，那个心跳正稳健而有力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平稳不惊。克拉克看着布鲁斯惊恐的面容，他感到困惑，茫然。他已经看见对方解开了绑在手上的绳索，却还悄悄抓在手中，伪装成还被绑着的样子。

  不知道布鲁斯又和对方说了什么，就在下一瞬间，绑匪头目忽然狠狠地把布鲁斯推下了楼。

  克拉克也只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仅仅一息之间，他就夺走了顶楼平台上正劫持着人群的那些劫匪的武器并将他们敲晕，然后俯身冲下楼，去接那个掉下去的有钱人。

  他缓慢地搂住对方的身体，随着重力向下缓冲了一段距离，尽量减少对布鲁斯的伤害。他顺利地接住他了。

  就如同对待之前被他这样救过的每一个人一样，克拉克一如既往地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男人问道：“你没事吧？”

  这时的布鲁斯已经不再是楼顶上那副惊恐的模样，或者说，连惊魂未定都没有。他就好像正拿着香槟看着宴会上的女郎，有些讨喜的惊讶与错愕，恰到好处的柔情迷恋，仿佛正被眼前人深深惊艳。水润的双唇微张，轻轻喘着气。

  “哦……超人。”他伸出手，亲昵地在对方的耳垂上掐了一下。他的嗓音如红酒般醇厚。

  克拉克那公事公办的伪装彻底破碎了。从耳垂开始，他感觉自己被点燃了，一种灼热感顺着他和布鲁斯触碰的每一寸皮肤蔓延，直直汇入他原本平稳跳动的心脏，令它开始发涨、刺痛。克拉克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他只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去盯着布鲁斯那张漂亮的脸看，半天都挪不开眼。这是见色起意？他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肤浅的人了，他只是觉得，很美，眼前这个男人很美。

  “你是从大都会来的，嗯？”布鲁斯继续用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凝望着他，一只手抚过他侧颈，轻轻搭在自己健硕的胸肌上，“谢谢你赶来救我，英俊的超人先生。”

  克拉克傻乎乎地说没关系，傻乎乎地把他放下来，看着一群警察围了上去，给他披毯子，做笔录，已经有记者围上来了，一会儿必然会有人争前恐后围堵他采访。但他什么也不愿想，只是和自己滚烫、酸涩的心呆在一起。

  当然，这样的意乱情迷之下，克拉克不会发现，他的情迷对象在掐他耳垂的时候顺手偷走了他耳边的一根毛发。

  

  一周后，当露易丝过来告诉他，佩里派他俩去哥谭采访布鲁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心虚。

  “……布鲁斯？哪个布鲁斯。”他小声地呻吟着。

  露易丝挑了挑眉：“哥谭还能有第二个有名的布鲁斯吗？当然是那个超级阔佬韦恩了。”

   于是到了采访那天，克拉克几乎是起了个大早，从衣柜里翻出了他成年那天乔纳森送他的一套昂贵西服，仔细熨好，刮了胡子，颇为苦恼地打理了一会儿总是乱糟糟的卷发。他甚至在颈后喷了一点古龙水。

  当他因为过分紧张而难得一脸肃穆地和露易丝在报社门口打招呼时，女记者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这副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准备偷偷开走老爹的车，去约暗恋的女孩看电影的那种青少年。”露易丝一针见血地指出，毕竟，任谁在看到一个坚定的土气廉价格子衫代言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高定西装精英后都会这么想。

  克拉克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慌乱：“不，呃，我只是因为第一次要采访这样一位身份高贵的富豪，所以想穿得稍微得体一些，我的意思是，这毕竟代表我们报社的形象……”

  露易丝记得他上个月采访大都会市长时，明明穿得还是他那件老气的格子衫和外套，但她没有戳破，只是意味深长地冲他点头，去收拾她的采访资料了。

  一段时间后，两人端坐在韦恩集团的会客室里，秘书刚刚给他们倒茶时说，韦恩总裁还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很快就结束，麻烦他们稍等片刻。

  这对克拉克来说是个不好的消息，毕竟他越是在乎某件事就越容易在发呆时胡思乱想。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领带夹，又惴惴不安的推了推自己那副黑框眼镜，开始想对方有没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看穿这其中的氪星科技，发现这个表面上平凡又笨拙的记者其实是那天晚上他曾夸过英俊的超人。

  克拉克兀自苦恼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露易丝正用探究的目光一下又一下戳着他，他只好当没看见。

  终于，十分钟以后，一个高档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响起，节奏平稳，显得闲适自得。两人齐齐站起身，意识到采访的主角终于来了。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那个让克拉克魂牵梦萦了数日的罪魁祸首正迈着轻盈的步伐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尽管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做心理建设，但克拉克依然有种被击中的感觉——工作时穿着高定西装的布鲁斯和那晚相比显然又是另一种不一样的迷人。他柔顺的黑发被梳到脑后，几缕碎发依然搭在额前，看上去正经却又不显得古板，阳光下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苍白的皮肤反而愈发凸显其英俊的五官，与那晚旖旎的风流公子不同，现在的布鲁斯像个温文尔雅的年轻贵族。

  布鲁斯大步走到露易丝面前，还没等她说话便抢先道：“露易丝·莲恩小姐！”他的嗓音充满喜悦，露易丝顺势和他握了握手，“真没想到贵报社会派您这样优秀的记者来采访我，自从拜读过您获得普利策奖的那篇文章后我始终想和您见一面，可惜总没有机会。”

  “您过誉了，”面对如此夸张的措辞，露易丝归结于哥谭王子的独特社交风格，她有些怔愣，但依然礼貌地笑着说，“您能同意接受采访也是我们的荣幸。”

  接着她侧了侧身子，刻意把那个刚刚一直缩着没出声的家伙露出来。

  “这位是克拉克·肯特，我的搭档。”

  克拉克就像个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浑身一激灵，强忍着狂乱的心跳对布鲁斯伸出手：“你好，韦恩先生。”他不敢再说多余的话，因为紧张他的喉咙缩紧，随时都有说到一半失音的危险。

  “你好啊，肯特。”布鲁斯笑了笑，也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克拉克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笑容有些不一样，至少和对露易丝的那个笑不一样，但他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布鲁斯的手掌很凉，触感也并不光滑，虎口处还有茧，这对于向来养尊处优的人来说很少见。

  克拉克心里闪过一丝疑云，但很快他就没办法细想了，他简直惊得忘记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布鲁斯在松开他们交握的手时，用小拇指轻轻勾了勾克拉克的袖扣，以一种隐晦的，充满暗示性的方式。

  关键时刻，作为记者的专业性救了他一次。虽然他的灵魂已经飞出身体，混乱的思绪在脑子里横冲直撞，但他长期工作的身体惯性让他下意识地跟着露易丝勉强顺利地架好设备，调整坐位，准备采访。

  万幸，是露易丝同布鲁斯交涉，而他只负责记录，所以他可以埋头努力专注于自己写的东西，尽量不去和布鲁斯对视。

  （天哪，他在暗示什么，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想和我调情？可他是花花公子，花花公子对所有人都有意思）

  采访过程还算顺利，露易丝准备了不少问题，或刁钻或温和，布鲁斯则基本上回答的很圆滑，与传闻里脑袋空空地纨绔子弟相去甚远，认真起来他至少还是个称得上是个合格的集团继承人。

  （不对，他明明表现的很仰慕露易丝，可他也没有对露易丝做小动作，如果要调情的话为什么不是露易丝而是他？他们明明才刚刚认识）

  现在，克拉克的超级大脑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用来刷刷记录布鲁斯采访说的话，另一半则疯狂地胡思乱想，企图找到布鲁斯那个举动的理由。

  就在克拉克已经联想到他和布鲁斯如果有了小孩该冠谁的姓时，露易丝的采访结束了。她当然能感觉到自己搭档的状态不对，在站起身时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

  克拉克有些愧疚的合上电脑，跟在她身边，一瞬间被拉回现实的落差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一切只是他的白日做梦，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也不可能发生。

  布鲁斯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对他们说：“已经中午了，我正好一会儿没有什么日程安排，有没有荣幸请二位吃个午饭？”

  露易丝显然有些犹豫，克拉克则希望自己赶紧消失在布鲁斯面前，他的理智基本上快要告罄，如果接下来布鲁斯还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他保不准会控制不了他的身体。

  但布鲁斯似乎很希望能和他们共进午餐，就好像他俩是什么重要的政府官员：“我知道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餐厅，就在公司附近，离轻轨站也不远，结束后你们可以直接回大都会。怎么样，愿意赏光吗？”

  这两位可怜的记者都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不管他俩内心的个人想法，单论布鲁斯·韦恩是许多报社媒体想预约采访都访不上的香饽饽，要是让佩里知道他们放弃了一个能让布鲁斯主动提起的邀约机会，怕是要直接赶他们去无人问津的版面了却余生了。

  于是半小时后，他们坐在一家装潢十分有品位的法式餐厅里，虽然不是极高档的那一种，但也绝对是克拉克平时消费不起的。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想溜走。

  毫不意外的，他当了另外两个人的背景板，这倒不是布鲁斯或露易丝的错，是他自己没法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布鲁斯交谈，可在看到布鲁斯温柔地问露易丝喜不喜欢音乐剧，他正好有两张门票时，克拉克还是感觉到了酸涩。

  “或许我真的是白日做梦了，”他咽下一口苦涩的茶水，“也许人家真的只是不小心勾到了我的袖扣。”

  克拉克彻底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总有比“布鲁斯到底想不想泡他”更重要的问题需要他思考不是吗，比如佩里交给他的工作，比如他才开始不久的义警生涯——

  “对了，肯特先生，”仿佛是计算好的，布鲁斯忽然面带微笑转向他，“你对超人怎么看？我听说他似乎是你们大都会人。”

  克拉克吓得差点打翻茶杯。

  他的第一反应是布鲁斯发现了什么，惊疑不定后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呃……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他在心里努力组织语言，“你知道的，他救了很多人，虽然，我的意思是，他可能在身体构造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但至少没有恶意。”

  “身体构造？”哥谭贵公子似乎对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他挑了挑眉，“他会飞，有热视线，冷冻呼吸，力大无穷而且有钢铁之躯。我想说不准他是个外星人。”

  “也，也许吧。”克拉克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旁边的露易丝一直向他投来鼓励的目光，希望他多表现表现。

  布鲁斯调整了一下坐姿，漫不经心地笑着说：“一个外星人，却总是在大都会出没，听说好几次都有人拍到他从大都会的上空出发去地球的某个地方救援，我想，他也许平时就住在大都会，只是至今没人发现他是谁，这倒是有点奇怪。”

  “您的意思是，也许超人平日里都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所以才没人发现吗？”露易丝插嘴道。

  克拉克浑身僵硬，只想落荒而逃。他知道人们尤其是媒体对超人这个超级英雄的好奇心，露易丝显然也十分有兴趣，她好几次都提出想蹲点找超人的方位，都因为跟不上超级速度而放弃。为了以防万一克拉克只能提心吊胆地避开自家附近，找了个安全屋换好衣服再慢吞吞走回家。

  “哦，不错的想法，我觉得很有可能，”布鲁斯说完，又把问题抛给克拉克，“你觉得呢，肯特先生？”

  克拉克慢吞吞地说：“我觉得，也许他就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呢，比如南极，或者月球，毕竟他是个外星人，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也不能太武断的就认为他就住在大都会……”

  这个说辞大概也挺合理，布鲁斯像是被说服了，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接着他们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用餐时间差不多结束，他们得离开了。克拉克松了口气，觉得今天真的是霉运连连，都是些让他措手不及的事。

  但他的眼皮子还在跳，觉得有些事还没完。

  果不其然，出餐厅的时候，布鲁斯叫住了克拉克。

  “你愿意陪我走一段散散心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那个笑容就和宴会上的哥谭宝贝一样甜蜜又迷人，让人无法拒绝。

  克拉克想拒绝，但他找不到理由。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布鲁斯在他怀里的模样，那双眼睛，还有那个触感——

  露易丝冲他肯定的点点头，似乎还指望他争取一些新闻，而他此时此刻只想知道布鲁斯要和他聊什么，仿佛之前如坐针毡的不是他自己。

 

  女记者先走了，他和布鲁斯则沿着人工湖慢慢散着步。克拉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默默等着对方开口。

  “克拉克。”布鲁斯开口叫住他。这个称呼猛然从对方口中叫出，令他浑身一颤，之前那些被他强压下来的白日梦又一个个冒了出来。

  但这一次，白日梦成真了。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布鲁斯面带微笑地问道。

  克拉克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导致他知道自己明明应该第一时间作出答复来否认，却偏偏试了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愣是过了将近十秒才用颤抖地声音反驳道：“我……我没有……”其中那满溢的心虚之情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不用掩饰，克拉克，作为布鲁斯韦恩，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不，不如说轻而易举，”布鲁斯戏谑地说，“你表现的太明显了，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你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假装自己不在乎？”

  克拉克虚弱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所以你是故意的，那个袖扣。”

  “是啊，”布鲁斯大方承认，“你走进来的时候我就在观察你了。”

  “可……为什么？”

  布鲁斯忽然拉进了他们两人的距离，近到他的呼吸都喷洒在克拉克的侧颈，他凝视着克拉克天蓝色的眼睛，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克拉克老土的黑色镜框。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有点像超人？”

  如果之前克拉克的脸是红得像番茄，那现在就是苍白得毫无血色，他现在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慌乱，布鲁斯还是离得那么近，平静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会儿。

  “好吧，”布鲁斯有些无奈地退开距离，“我的意思是，我很早就听说过，你在星球日报的记者中很有名，主要是因为你总能拍到最新的超人照片，而且还是高清版的，我看过那些照片，说老实话，我不太觉得那是抓拍。”

  克拉克的超级大脑还处在当机状态，但他也渐渐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是说……”

  “所以也许，你们俩是商量好的，他摆造型，你给他拍照，”布鲁斯说，“那么你们大概是朋友之类的吧，朋友之间帮个小忙也很正常，但在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又觉得，也许你俩是兄弟也说不定，毕竟你们有差不多的蓝眼睛。”

  “可，我不是外星人啊，”克拉克努力地撒着谎，“我只是个普通人。”

  布鲁斯挑眉：“是吗。但不管怎么说，你俩还是有些交情的吧。”

  事到如今克拉克只能点头，他必须承认一旦一个谎言开始了，往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掩盖它。

  “笔，还有纸。”布鲁斯冲他伸出手。

  克拉克茫然地从公文包里掏出笔和本子，递给对方。他看见布鲁斯在其中一页行云流水地写下一串数字。

  “我的电话号码，私人的。”布鲁斯解释道。

  “等等，”克拉克有些高兴，又有些酸涩，“也就是说，你是为了超人才接近我的？”

  “也可以这么说，”布鲁斯勾了勾嘴角，“不过我可不愿意和随便什么人约会，那也要我自己乐意才行。而你，克拉克，虽然有些土气，某些方面却意外地很可爱。”

  克拉克又一次脸红了。布鲁斯说的对，他真的很难假装自己不在乎。

  “放心好了，我这人虽然名声不太行，但绝对不是媒体报道的那样夸张，至少我不会勉强别人，在交往期间，也不会脚踏两条船，”布鲁斯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们从来都是你情我愿好聚好散。”

  “但你其实真正想约会的对象是超人，不是吗？”克拉克垂下眼睛，“我只是个替代品。”

  “哦，别误会，我只是对他感兴趣，没有你想象的那些图谋不轨。”布鲁斯边说边把本子塞进克拉克手里。

  “电话已经给你了，想打就打，我不勉强，”他潇洒转身，挥挥手，“再见，小记者。”

  克拉克只能目送对方远去的背影，攥着他的本子欲哭无泪。

  这之后的发展犹如一个晚八点情感剧场会播出的俗套言情剧，直接让克拉克措手不及。

  那天晚上他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想不明白的事，他想不通为什么仅仅是过了一天，就从一个对布鲁斯而言只是有时会因为看见他而暗自心猿意马的无关人士，变成了准约会对象。

  那串电话号码的每一个数字早已烙进了他心里，可他还是没勇气主动联系布鲁斯，他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那个让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但他不主动，并不代表对方就会放过他。几天后的早晨，他一如既往没什么干劲地走进报社大楼，吉米忽然以一种兴奋的力道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

  “嘿，听说了吗，”吉米说，“咱们报社又被收购了。”

  “是吗，”克拉克不是很有兴趣，“那又要换老板了吧。”

  吉米神秘兮兮地说：“没错，你知道是谁吗？”

  话音刚落，他们俩已经走进办公区，忽然周围一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们的身上，准确来说，是克拉克。

  吉米被这阵势惊得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一脸困惑地东张西望，终于看到了导致这个情形的原因——

  他们的新老板，布鲁斯韦恩先生，正好整以暇地靠在克拉克工位的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闲适地拿起桌子上的相框打量着，那熟稔的样子就好像坐在自己家里似的。

  吉米瞅了一眼克拉克——毫不意外，他已经石化成雕塑了。

  可怜的小记者在众人偷偷的眼神洗礼下挪到了他的工位前，他看见布鲁斯正拿着他摆在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他十岁时和父母的合影，照片里他手里正拿着橄榄球，黑色卷发搭在额前，蓝眼睛里闪着清澈的快乐。

  “哦，抱歉，”布鲁斯放下相框站起身，“我不是有意要动你东西的，克拉克，只是你小时候看上去很可爱，没忍住拿起来看了一下。”

  “没，没事。”克拉克结巴道。他几乎能感觉到同事们或探究或八卦地偷窥着他们的举动，这让他如芒在背。

  忽然，布鲁斯靠近了他，深邃而漂亮眼睛里回荡着仿佛会拉丝的绵绵情意，嗓音深沉和醇厚，呼吸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别忘了那天的事，我会一直等着你。”然后他转身离去，毫不留恋的。

  克拉克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心擂如鼓。

  下一秒，已经被八卦之魂熊熊点燃的同事们立刻把他围了起来。要知道他们可不瞎，刚刚韦恩先生对克拉克的那些举动绝对不在一个正常的社交范围。他们肯定发生过什么。

  克拉克只能头痛地解释自己只是和露易丝一起采访过布鲁斯，顶多一起吃了饭，真没有别的交情。这样苍白的解释显然不能服众，他只恨露易丝这会儿恰好出外勤去了，没办法帮他解围。

  一直到下班，他都处于这种舆论风暴中心的状态，浑浑噩噩地逃出办公楼，却迎面撞上了八卦风波的另一位当事人。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豪车的车窗里露出了布鲁西宝贝那张英俊迷人的脸。

  克拉克不需要，克拉克知道要拒绝，但克拉克抗拒不了。

  最终，他就像个恋爱剧里的女主一样，被总裁开车载回家，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反反复复被示好，被邀请，仿佛他真的正在被布鲁斯追求着。

  但那种方式又不真正是如同悬浮的偶像剧一样，只有玫瑰和香槟。他们相差那么大，褪去超人的外壳，他就只是一个朝九晚五拿着死工资，为各种贷烦恼，上下班挤地铁的平凡人。超人的能力是凌驾于所有地球人之上，脱离了社会划分的阶层，而小记者克拉克只是个工薪阶级的社畜，他们都不曾踏足过属于布鲁斯那样的人所生活的世界。也因为这个，克拉克始终在犹豫、逃避，他无法确定如此草率地答应是否会让未来的他后悔。

  然而布鲁斯似乎清楚这一点，在某一次克拉克下班，他丢下了那辆锃亮耀眼的迈巴赫，丢下自己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昂贵西服套装，穿着普普通通的夹克衫，带着一顶鸭舌帽，头发乱糟糟的，在克拉克下楼梯的时候忽然从他身后探出头，和他打招呼。

  克拉克震惊而不解，布鲁斯此时就像个刚刚逃学出校门的大学生，看上去年轻而叛逆，硬要做些不合规矩的事。

  “公司那几个高管非要我去开会，可我今天偏偏不想去，”布鲁斯歪了歪头，解释道，“所以我就偷偷来找你了。

  在克拉克的惶恐不安下，他俩一起挤地铁去另一个区的商场买日用品（他很惊讶布鲁斯居然喜欢超市里那些色素超标的甜腻小蛋糕），之后又一起回了克拉克的小公寓——布鲁斯坚持要帮克拉克拿购物袋，到了公寓楼下又表示必须要去克拉克家坐坐，否则就不把袋子还给他。

  克拉克无法控制地觉得这样的布鲁斯很可爱。

  布鲁斯在他家洗了澡，出来时身上套着他的棉质睡衣，略大一些，看上去松松垮垮却格外舒适，身上散发着超市里买的大瓶家庭装沐浴露的香气，那些对布鲁斯而言廉价低劣的香精味被氤氲缭绕的水汽一蒸，变成了透着暖意和温馨的芳香。这一切都让克拉克觉得他们好像已经交往多年了。

  他们靠在沙发上，电视里播着影片，可克拉克都没有注意在放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身边那个略带着水汽的，温热的躯体，还散发着他家的洗护用品的气味——那闻上去就好像，他是属于他的。超人不需要睡眠，但此时此刻，克拉克感觉一种温暖的倦意包裹着自己，就好像浸泡在温水里一样舒适、困顿，他不可自控地靠着布鲁斯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屋里的窗户开着，簌簌吹着冷风，他的身旁空空荡荡，一丝温度也没有。

  怅然若失的感觉像一粒石子丢进湖中心，一层层涟漪越泛越大。

  “这不过是他玩弄的手段，他想让我失落、在意，想让我彻底堕入情网，”克拉克对自己说，“但说到底他就是想从我这儿打探超人的消息罢了，那些富人总有这些偏执的好奇心，我不能把这个当成爱恋……”

  他仍然没有打电话给他。

  在许多天之后的晚上，他第一次遭遇了让他对自己义警身份产生迷茫的事。

  克拉克穿着制服，漂浮在空中远远望着那栋被烧毁的楼，被雨水淋湿的小卷毛湿漉漉的贴在脸上，可他并没有在意。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用超级听力同时听见了两处求救声，一处从即将坠毁的飞机上传来，还有一处，正处于火海。

  并没有时间容他犹豫思索，事实上，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有没有思考过。他只是以光速冲到了那架飞机前，托着它平稳着陆。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也花了快十分钟的时间，才让所有的乘客都脱离了危险。

  但在另一边，一栋着火的房子里，那个没有被及时营救的女孩，被一个倒下的架子砸中了腿，身上也大面积烧伤。

  克拉克将她抱了出来，交给救护人员。他一句话也没说，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女孩已经昏迷，那张原本应该明媚可爱的脸被血污所覆盖，口中无意识地痛苦呻吟着。他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站起来。

  “火势本来没有那么严重，”一位消防员叹息着说，“但她也许是没有发现家里失火，直到呛入太多浓烟导致昏迷，很多人都是这样……”

  克拉克没有在这里多停留，他看着女孩被安全送上救护车后，便无声无息地飞向夜空，沉沉的痛楚压在心头，无法释放，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力。

  此刻的夜幕下万家灯火，鳞次栉比的大楼间飘着细细的冷雨，孤独与萧索随着空气吸入肺部。克拉克第一次迫切地想要倾诉。

  他静静降落在一处没有人的街道，那里有一个电话亭，而制服口袋里还有一些零钱。他拿起电话，并不知道要打给谁。

  就在这一刻，那串已经被他背得烂熟的数字就这样恰好浮上心头，就好像命中注定。他按下了那串号码，决定向命运妥协。

  电话里传来“嘟——”的声音。克拉克曾无数次产生过拿起电话打给对方的冲动，却始终不愿踏出那一步，宁愿一直逃避下去。而现在，他只希望可以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哪怕只有一秒，他近乎绝望地渴求着。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过去了一秒，克拉克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声音。

  那一瞬间，沉沉压在克拉克心头的巨石被放下了。他感觉眼眶湿润，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布鲁斯。”

  “我在，克拉克，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布鲁斯的声音和他从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每一个字都更加深沉，平稳，充满令人安心的魄力。

  “我……今天遇到了一些事。”克拉克轻轻喘着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些，我总觉得，只要去帮助别人就好了。但现实往往不会那么理想。”

  “我真的不想，去衡量一个人和一群人的生命谁更重要，我觉得我不该，也没有资格去帮别人做决定，可偏偏总会有那样的时候——我做不到完美地拯救每一个人时，那些愧疚，便会让我喘不上气。有时候，往往只是我的一个念想，一个决定，另一个人的人生也许就会改变，但我不明白，我真的有权利去决定别人的命运吗？”

  电话那头沉默着，但平稳的呼吸声从话筒中传来，克拉克知道对方一直在听。

  “布鲁斯，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吧，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明明只是个普通的记者，”克拉克苦涩地抬头望着远处，“但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天我没能尽到自己的责任，我还不够强，所以有人受伤了……忘掉我说的这些胡话吧，抱歉，布鲁斯。”

  克拉克心乱如麻，想要挂掉电话，话筒那边却传来了许久没响起的声音。

  “拜托，你好不容易主动联系我，居然还想先挂我电话，”仿佛之前只是错觉，布鲁斯的语气又变回了他熟悉的样子，温柔而醇厚，“我没有觉得你在说胡话，克拉克，我知道自己还没有真正了解过你，虽然你的生活总有一部分是我无法参与的，但至少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你没有错。”

  “比起强大，更重要的是善良。你做不到完美地拯救每一个人，总有人会因为你不能顾及所有人而受伤，甚至死去，你觉得那是你的错——不，不是这样的，即使你不出手，那些灾祸也依然会发生。人类已经这样生存了600万年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灾难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记得你以前还当过战地记者，对吧，你一定见过很多那样的事了，善良会驱使你去尽可能地帮助别人避免灾祸，但当灾祸无可避免，也要学会和自己和解，原谅这个总是在让我们经受痛苦的世界。就像手术台上的医生，他们在下定决心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之前就早已建立好了正确的生死观——学会去接受无可奈何的失去，是你在选择帮助他人之前就要学会的东西。”

  电话亭的电话有些老旧，滋滋的电流声让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对于此时的克拉克来说，他就像在和布鲁斯面对而坐，似乎能看见对方脸上平和温柔的神情。

  “我还有，很多要学，”克拉克的声音隐隐有些哽咽，“这不是第一次，我时常会觉得自己不正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但如果，我是说，你每次都愿意听我说——”

  “我愿意，克拉克，”布鲁斯回答他，每一个字都那么坚定，“包括我之前说的话，都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很高兴你会打电话给我。”

  那火焰被彻底点燃了。

  年轻的克拉克冲动、纯粹、难以自控，爱与恨都那么强烈和来势汹汹。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压抑下去了。

  “去他的吧，”他想，“不管我的动心是不是肤浅的见色起意，不管他对我的回应是不是别有用心。去他的，我已经无法忍受不去爱他了。”

  他挂掉电话，下一秒出现在韦恩庄园的外面——穿着他的超人制服。

  布鲁斯就站在阳台上，拿着刚刚被挂断的电话，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错愕。

  “我不想再欺骗你，隐瞒你任何事……”克拉克的蓝眼睛里闪烁着星星，“我想告诉你我所有的秘密，还有我的感情。”

  他将一切都告诉了布鲁斯，从他还是个婴儿时如何掉在堪萨斯州，被肯特夫妇捡走收养，到他从大学毕业，来到大都会找工作，成为一位记者，并试着开始用自己的超能力去帮助别人，几乎是全盘托出。

  不能怪克拉克缺乏考量，年轻、单纯、热忱的小镇青年在感受到一份沉甸甸的好意后，总是会有一瞬间冲动地恨不得把自己交给对方，而这显然会给他带来一些问题。

  “克拉克……你听我说，”在听完红披风的年轻人一腔爱意的表白后，布鲁斯终于开口道，“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那个超人。直到刚才你出现之前，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善良正直，有些笨拙却又可爱的记者先生，我确实很喜欢你，想和你发展一段感情，但我不确定，我对超人是否还能抱有这样的想法。”

  克拉克眼里那热烈的感情冷却下来，转而变得惶然无措。

  布鲁斯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你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事现在就告诉我的，至少不该，向我告知你的双重身份的同时还向我求爱。说实话，我之前只想简单地约个会，处一段时间就好聚好散。但你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对吧？你的感情，还有你的身份，真的超乎我的预想了，我觉得我不能抱着之前的心态这样随便答应你，这等于是辜负你的心意。”

  “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吗？”

  庄园里橘色的灯光透着暖意，布鲁斯就背光站在落地窗前，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的轮廓。克拉克望着这样的布鲁斯，从他浸在阴影里的面容上看出了犹豫和为难。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晚太冲动了。

  “好，”克拉克咽下满嘴的苦涩，只觉得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我会等你慢慢接受，对不起，今晚是我的错。但是布鲁斯，所有这些话，我都是认真的，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这一点。”

  说完，他就再也无法忍受自己满心的失落，飞离了心上人的身边。

  事实证明，年轻人的特点在于容易冲动导致失意，同时也能从失意迅速调整状态，不怕挫折的再一次行动起来。

  没过几天，各路媒体都发现，大都会的义警超人，正在热烈追求哥谭的布鲁斯韦恩。从屡次夜访韦恩庄园，到几乎每次韦恩先生遇到危险，超人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并且好几次都用红披风裹住韦恩先生抱着他飞离现场，哪怕会遭到对方不满的抗议。

  此外据韦恩集团员工所述，他们许多次都亲眼目击到超人飘在总裁办公室外面，冲里面招手并温柔注视，有一次甚至带了一束玫瑰花。

  这下媒体报社彻底炸开了锅，超人与布鲁斯韦恩的新恋情，怎么想都是头条级别的八卦新闻，尤其是韦恩先生似乎不怎么乐意被超人如此热切的追求，每次都想着逃避，而超人就像一只拼命在雌性面前开屏的孔雀，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有趣。

  克拉克其实也不想缠得这么紧，但自从那天他失魂落魄的回去后，消沉了几天，再打起精神面对布鲁斯时，发现对方居然开始躲着自己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布鲁斯口中的“好好想一想”意味着暂时先别再见面，仅仅忍耐了一个星期就再也受不了对方躲闪的眼神了。这次换成他总是追着布鲁斯，渴望得到对方的关注，至少别让他就此被淡忘，成为对方感情史里的过去式。

  在星球日报的同事眼里，就变成了超人与他们的老板韦恩先生的恋情，以及可怜的肯特小记者的卑微单相思——毕竟，看看克拉克那副样子就知道了，目光总是失魂落魄地追随着布鲁斯韦恩的身影，以及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个暗恋无望的败犬。

  同事们都劝他想开点，连露易丝也说：“别太执着于一个不可能的人了，你看，韦恩先生可是连超人都追求不上的高岭之花，咱们这种普通人还是老老实实认清现实吧。”

  克拉克AKA超人只能苦涩地点点头，无语凝噎。

  他们都没想到，克拉克对布鲁斯的执着能持续一年。这一年里又发生了许多事，作为超人，他阻止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恐怖袭击，除此之外最严重的莫过于两次外星种族对地球的侵略，如果没有超能力者的保护，无疑会成为地球的灭顶之灾。但所幸，超人还在这两次行动中结识了地球上其他几位超级英雄，他们一起阻止了灾难的发生。

  克拉克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其他城市，还有不少义警在默默守护着人们，从前他都只以为是都市传说，但实际上，地球上的英雄比他想得要多。他由衷的感到快乐，他的事业并不孤独，也有许多人和他并肩作战。

  在解决了第一次外星生物入侵之后，他和其他英雄决定要组建一个联盟，以便地球有任何大的灾祸时，他们可以及时有效的共同解决，同样，类似于上次那样，当他没法及时赶到救援时，也可以呼叫他的同伴帮忙。于是正义联盟成立了。

  克拉克作为义警的事业生涯稳步前进着，但感情上却不怎么乐观。他和布鲁斯一直处于朋友到恋人之间的关系。经过他一段时间的努力，布鲁斯已经没那么排斥他了，他们偶尔也能一起吃个饭，聊聊新闻话题，但也仅限于此，每次他想再进一步，布鲁斯都会轻巧又坚定地从他身边溜走。

  他苦恼了一段时间，决定向自己的新盟友求助。联盟里唯一有明确感情关系的人是神奇女侠戴安娜，她和男友史蒂夫的恋情是他们联盟刚成立就告知给其他人的。史蒂夫有时候会来他们的总部接戴安娜回家，克拉克羡慕又惆怅地观察了几次后，终于决定向戴安娜寻求建议。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克拉克垂头丧气地说，“他曾经说过他也喜欢我，但直到我向他袒露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就变得有了戒备心，不再那么毫无隔阂地对待我。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戴安娜斟酌了一会儿，说：“其实，站在他的视角上，一开始你们只是比较暧昧的朋友关系。我听说过韦恩，从那些报道来看，他向来喜欢一段简单快速的情感关系，重要的是，他得站在主导地位，可以随时控制这段关系的发展。”

  “但假如有一天这个对象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个外星人，而且力大无穷刀枪不入，随随便便就有毁灭世界的能力——”

  “嘿，我才不会那么做呢。”克拉克小声抗议道。

  “好吧男孩，我只是假设，”戴安娜笑着挑了挑眉，“但客观上确实是这样。我想，这种情况下随便哪个普通人第一反应都是远离，至少先别那么快就缔结一生的重要关系，更何况是有些控制欲的韦恩。”

  “你要做的只能是耐心地等，等他愿意接受你，任何激进的行为都有可能变成反效果。”

  沮丧的同时，克拉克也不得不承认戴安娜说的对。他再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毁了他们的关系，甚至某一天会从布鲁斯的脸上看见忌惮、厌恶的神情，光是想想他就感到一阵窒息。

  他们如今依然是朋友，克拉克依然会打电话给他，只要有空，布鲁斯就会接。这一点始终没有改变，他对此感到慰藉。

  真正的改变，在地球遭遇第二次外星文明入侵时。那一次比之前所有的战斗都要艰苦，外星种族似乎对他们联盟的人都有所了解，他们每个人都被针对了弱点，大战过后每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当看见外星族首领一样的家伙掏出一个激光装置射向一个刚刚从废墟里挣扎出来的男孩时，克拉克本能地冲过去挡在那束激光前，瞬间，一种意想不到的剧痛席卷了他全身。

  克拉克从未如此无力过，他浑身的肌肉都失去了力量，感觉自己的生命力迅速从他身体里流失。他这才是意识到这是对他设下的陷阱。

  “是氪石吗？”他在剧痛中模糊地想，“但它们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卢瑟……”

  克拉克无力地倒在废墟上，看见戴安娜冲了上去，与外星首领缠斗在一起。

  “带他走——他快不行了！”戴安娜一边躲闪着攻击，一边朝他身后喊道。

  恍惚间，克拉克感觉到一双有力、坚实的手将他拖起，扛在肩上走了一段路，又将他放在了座椅上。

  头晕目眩中，他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一架飞机上。

  “坚持住，超人。”一个低沉的，被处理过显得冰冷无机制的声音说道。

  是蝙蝠侠。克拉克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了下来。他们已经共事了一段时间，又共同解决了几次危机，早已成为可以信任的同伴。尽管他从未亲口说过，但他一直打心底敬佩和欣赏这位没有超能力，仅靠凡人之躯守护哥谭的黑漆漆的冷酷义警。

  “去孤独堡垒，”克拉克虚弱地说，“那里有能治好我的仪器。”

  蝙蝠侠沉默地将目的地锁定在孤独堡垒，另一只手扶着耳麦，似乎还在监听着其他人的战况。

  克拉克在这个安静到只有引擎的轰隆声的空间感觉昏昏欲睡，氪石辐射的影响十分严重，令他的视线都模糊不清，持续的剧痛让他的身体趋于麻木，仿佛正坠入深海，随着水流浮浮沉沉，只渴望着得到安稳的休眠。

  “不要睡，超人，保持清醒。”一道冷酷、严厉的命令像匕首般刺开他昏沉沉的迷障，“孤独堡垒需要你的权限，还有，你现在有陷入深度昏迷的危险。”

  察觉身后的人依然没有回应，蝙蝠侠再次大声对他说：“想想那些让你执着的东西，那些你爱的人，你要守护的东西，不要让自己被吞噬！”

  在窒息的寂静后，克拉克虚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知道……你说的对。”他尽可能的说话，来让自己清醒一些，“我的父母，我的大都会，还有那么多同事和朋友，都是我要保护的，我不能在这儿倒下。”

  接着他咳了几声，沙哑的嗓音含着苦涩的笑意：“另外，我还有一个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我还没有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安全，但……我必须要活着回去见他，哪怕我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爱我……”

  他的思绪已经一片混乱，朦胧间脑海里浮现出布鲁斯那美丽的钢蓝色眼睛，温柔且深沉地望着他。

  “他会难过吗？”克拉克迷迷糊糊地想，“假如我就这么死了，他有没有可能，愿意为我落泪呢……”

  “超人。”

  蝙蝠侠被处理过的声音依然冰冷、机械，克拉克却偏偏从中听出了一些叹息。

  “你要活着回去，然后亲口问他。”

  这场战役最终以地球胜利告终，正义联盟再一次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了这颗星球，各国政府为他们修建了正义大厅，来表彰他们的英勇行为。

  克拉克在孤独堡垒的治疗舱里待了一小段时间，高浓度的氪石射线让他的身体着实伤到了，躺了好几天才逐渐恢复力量，这期间，联盟里的其他人都来看望了他，闪电侠和绿灯侠都带了他们城市的特产作为慰问品，戴安娜也给他带了几本书供他打发时间，但将他一路带到这里的蝙蝠侠却没有来过。

  “他总是很忙，你知道的，哥谭那个城市很糟，罪犯满城都是，他又是个普通人，肯定忙不过来。”戴安娜安慰他。

  克拉克明白这些，可他还是有些失落。他很想当面感谢蝙蝠侠及时地将他送回堡垒治疗，并为了防止他陷入危险而同他说了许多话（虽然基本上都是自己在说）不过，他又想到自己当时似乎在胡言乱语中把自己的感情事迹都透露给了这个正经又严厉的同事，不由得脸上一红，有些羞耻地不想面对对方。

  在他基本康复的时候，某一天照例从治疗舱里醒来，一睁开眼，便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克拉克。”让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此时正笑眯眯地趴在治疗舱旁边，蓝眼睛像大海一样令人沉溺。

  他恍惚地看着对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布鲁斯……？”克拉克小声地试探性地叫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蝙蝠侠带我来的，你才给了他孤独堡垒的权限，不是吗？”布鲁斯挑眉，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克拉克慢吞吞地从治疗舱里直起身子，感觉头一阵眩晕。

  “他都跟我说啦，你在飞机上那些真情流露的话，”布鲁斯愉快地说，“所以我就拜托他带我来见你。哦对了，他说你后来几乎要完全失去意识，光靠着口中一直念叨着你有多么爱我，有多么想见我才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

  “拉奥啊，别说了。”克拉克此时此刻的脸烫得要烧起来。这种情况不亚于公开处刑他心里那些细腻的少女情怀。

  “拜托，你都做得出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敲我办公室的玻璃非要送我玫瑰这种事，你的那点心思不是早就人尽皆知了吗？报纸上天天传咱俩的情深虐恋。再说了，你已经跟我表白过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布鲁斯伸手拧了一下克拉克通红的脸颊，戏谑地说。

  “但，呃，这不一样……”但克拉克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也许是因为这些话都是通过蝙蝠侠的转述——光是想象蝙蝠侠和布鲁斯站在一起聊他是怎么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不停深情告白的画面，他的心脏就已经承受不了了。

  “好了，我来这里可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布鲁斯捧过他的脸，让他们双目相对，细碎的灯光落入哥谭王子的眼中，轻柔荡漾，像浩瀚的星河，如此美丽。

  “我过来是要告诉你，我同意了。”

  寂静在孤独堡垒蔓延。克拉克像一个停摆的钟，给不出任何反应，只是死死盯着对方，直到布鲁斯又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脸。

  “嘶，超人的脸可真够硬的，”布鲁斯甩了甩手，“所以你听到了没，我说我同意了，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过了将近五秒，克拉克才听见自己用干涩、颤抖的嗓音问：“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可能也有一点爱你，经过了这件事后，我发现忍受不了你会永远离开我——这就是我对你在那架飞机上的提问的答复，好了别多问了，反正，就是有那么一点点……”

  布鲁西宝贝没能说完剩下的狡辩之词，一个炽热的吻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tbc.

布鲁斯：等等，开头是不是说我被绿了？那个小三是谁？？